第 189 章

“皇上！老臣也认为，年羹尧杀五万多俘虏，必须严惩。”

年迈的礼部尚书张伯行，康熙朝鼎鼎有名的大清官德高望重，颤颤巍巍地站起来，他瘦弱的腰弓着，白花花的辫子落在弯下来的脊背上，似乎那脊背已经承受不住站立的力量。

“皇上，青海战事有功劳的将士们那么多，年羹尧有功劳，但也有罪过，当功过相抵，不应该再有一等公之爵位！” 云贵总督蔡珽弯腰高举奏折，痛心疾首，特光棍的兵痞样子：“皇上，臣弹劾年羹尧并不光是报私人之仇。年羹尧和臣素不和睦，臣愤恨他。但臣弹劾他，也是有理有据。”

“皇上！……”

一人一句，言辞凿凿。

都是弹劾年羹尧。

慢慢的，六部三院大部分官员，十二皇叔胤裪、铁帽子庄亲王胤禄等一些皇家宗室亲王，都支持就杀俘虏一事论罪年羹尧，好似他们那海水云纹刺绣的马蹄袖袖筒里，随时准备了一份弹劾奏折，随时准备弹劾年羹尧一般。

正好是国丧刚过，不光是六部三院九卿科道官员，还有各地方封疆大吏还没离京的，比如主持火耗归公、官绅一体纳粮改革的河南巡抚田文镜，他也弹劾年羹尧：

“自持已功，故为怠玩，或诛戮太过，至此昏愦；为川陕总督，贪婪放纵，网利营私……”

耳边一道道阴狠声音回响，胸口闷得四爷忍不住咳嗽几声，他用手帕捂在嘴边，身体极力克制下额头隐隐沁出密密细汗。他冷静的目光宛若一个个慢镜头，凝视一位位高举奏折的官员们，他们身上藏青色的朝服和他们的人一样，压抑低沉。

君臣无声的僵持中，一个个“忧国忧民慷慨激昂”的大臣老臣弯腰高举奏折，发现苏培盛始终没有下来接过去，惊慌的同时反而激起来他们的一股逆反志气。

“皇上！”诚亲王胤祉一撩袍子，领着大臣都跪了下来，却依旧高举弹劾奏折。

这便是以群臣力量，反过来挟制君权了——这么多人一起上奏恳请，一般情况下，历朝历代当帝王的也不得不妥协，收下来弹劾奏折照准。

可天下人人皆知，当今皇上雍正，他是出了名的有主见性子，最是痛恨别人拿人多、礼制等等压制他。

呼吸可闻的静静大殿里，一声声呼吸粗重。

有的跟着站起来恳请帝王。

有的纠结犹豫，终究是坐着不动。

一排排大臣坐满的养心殿西暖阁，变成一排排空着的瓷墩，竟然只有马齐、嵩祝、朱轼、张廷玉几个大学士、协办大学士，李卫、鄂尔泰等嫡系，加起来的十来个人，还坐在原位。

这个时候，四爷已经预料到朝臣都是有备而来，他的好心情荡然无存，云淡风轻的表情逐渐严肃。朝臣们对于年羹尧这般痛恨，真的只是因为一个“一等公”？还是，项庄舞剑意在沛公？这让他意识到问题不是那么寻常。

四爷走下来丹陛，轻轻的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响在大殿里，步子来来回回，目光开始逐个扫视群臣。胤祚在府里休养，胤祥在内务府查账，胤禟去了天津，……这小猫几只是自己预备役，这一群是科举清流，这一群是皇亲国戚，这一群是康熙朝平三藩的军功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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