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90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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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臣在！” 站在丹墀下的方苞听皇上问自己，忙趋前一步下跪笑道：“方才臣去看了看十三爷，进来不到半个时辰。”

“好好。方先生请起。”四爷淡淡说着跨步进殿，在东暖阁大炕上盘膝坐下，看着鱼贯而入的臣子们，含笑道：“都免礼，赐座。这热的天，想必都口渴了，赐茶！”说着，已见一个小太监带着范时绎进来，四爷笑道：“范时绎，你是后来居上啊！朕原说先见杨名时他们的，倒是你先进来了——嘉峪关清闲，你夤夜见朕，想必有要紧事了？”

范时绎养得越发胖了，大大的肚子跪在地上，一说话便上下动，看去十分可笑，却是表情严肃，他伏地听了皇上的话，重重叩了头，仰起脸道：“回皇上话，嘉峪关清闲，但肯做事就有事，不肯做事，忙里也能偷闲。”四爷一笑道：“说得好。不过你有什么忙事呢？”

范时绎艰难地弯下大胖腰，以头碰地，声音铿锵，突兀说道：“前两年皇上发送很多官员去守皇陵，如今有人回来京城，有人在皇陵病重，有人闲散读书度日，臣请问皇上章程。”

“你就为这个巴巴地跑来？”四爷又气又笑，说道：“朕焉有忘记之理？他们这些人在守皇陵，好好守着便是，病了吃药便是！”不料话音刚落，范时绎又道：“臣听说，皇上之所以忘记他们，乃是因朝有奸臣，‘小人居鼎之侧，排挤良臣’。皇上将好好的大臣放置在皇陵，京郊最近议论纷纷。”

他这几句话如断珠落盘，又脆又响，几个坐着静听的大臣立刻面白如纸，连张廷玉也忘了肚饿，都瞪着眼盯着范时绎，好像看见地下突然冒出来的土行孙，不知他要指哪个人为“奸臣”！

“天道茫茫，圣人难知。”四爷起初被他惊得手一颤，杯中的□□都溅了出来，渐次方镇定住了，冷笑一声道，“你大约吃醉了，到朕跟前发酒疯么？朕身边人如今都在，你指，是张廷玉、马齐，还是隆科多？”

“年羹尧是奸臣！”

范时绎一语既出四座俱惊，殿内殿外大臣侍卫太监宫女几十号人或不坐或僵立，都如土木偶人，一时沉寂得荒庙一般。唯独隆科多吊得老高的心落了下来，多少有点神情恍惚地望着摇曳的烛光。

四爷目中波光一闪，睃了众人一眼，良久方哈哈一笑，问道：“你弹劾年羹尧，这使得的。年羹尧刚刚立过不世之功，年羹尧最近被很多人弹劾！朕此刻就是听你说，他总该有个罪名儿吧？”

他的语气淡得白水一样无味，甚至有点干枯，但张廷玉跟皇上打了四十年交道，深知这主子愈是阴狠刻毒性子发作，说话愈是寡淡平和，很怕他将范时绎就地处置了，不禁紧紧锁了眉头，思量如何调停。转眼看方苞时，却是泰然自若，只一双又黑又亮的小眼睛不住地眨着，显然也在打着主意。

“回主上话。”范时绎似乎身上颤了一下，立时便收起怯色，从容说道：“臣知道京郊这些谣言的目的，大约也是私人恩怨想要打击年羹尧。臣恨他们居心不良，但臣远在京郊也知道，年羹尧在西部时候奢靡享受，回来京城后在吏部安插自己人。年羹尧确实有罪。昔年皇上在潜邸即说：‘吏治乃是一篇真文章’，登极以来屡下严旨，整顿颓风，以吏治为第一要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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